感事詩

一

舉觴對客且揮毫，逐鹿中原亦自豪。

湖上月明青箬笠，帳中霜冷赫連刀。

英雄自古披肝膽，志士何嘗惜羽毛。

我欲乘風歸去也，卿云橫亙斗牛高。

二

鼙鼓聲聲動未休，關心楚尾與吳頭。

豈知劍氣升騰后，猶是胡塵擾攘秋。

萬里江山多筑壘，百年身世獨登樓。

匹夫自有興亡責，肯把功名付水流？

（選自《梧州歷代詩詞選》）

了解詩人的身世，對理解詩人的詩歌大有裨益。先了解一下李秀成的與眾不同的人生。

李秀成（1823年—1864年），清代廣西藤縣（今廣西藤縣）人。太平天國后期主將，石達開離京出走后，李秀成被命為副掌率，與陳玉成統領全軍，曾攻破江南大營，二解天京（今南京）之圍。1864年，天京陷落后，李秀成保護幼主沖出重圍，至荒山被奸人所擒，后被害。他能文能武，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儒將，他的詩流露出一種英雄特有的氣概。

這兩首詩是李秀成在駐軍蘇州的時候所寫。作者所帶領的太平軍在占領蘇州后，空閑時喜歡和文人接近，常在月明之夜坐船去虎丘游玩作詩。那時候天京受到清軍圍攻的威脅，作者身系國家安危，心情是沉重的，第一首詩著重寫自己為國家的胸懷和抱負。第二首就側重表達自己對國家命運擔憂，流露著為國家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。

先看其一：前四句“舉觴對客且揮毫，逐鹿中原亦自豪。湖上月明青箬笠，帳中霜冷赫連刀”，“逐鹿”指爭奪天下，前四句敘述自己文武場中的經歷和自信；后四句“英雄自古披肝膽，志士何嘗惜羽毛。我欲乘風歸去也，卿云橫亙斗牛高”，“披肝膽”表示赤心效忠，“惜羽毛”是愛惜軀體的意思，后四句抒發自己要像英雄志士一樣為國家披肝瀝膽，建功立業。全詩敘事抒情，詩意奔放，彰顯了鐵血男兒的本色，讓人回味。

再看其二：前六句“鼙鼓聲聲動未休，關心楚尾與吳頭。豈知劍氣升騰后，猶是胡塵擾攘秋。萬里江山多筑壘，百年身世獨登樓”，“鼙鼓”指戰鼓，“楚尾吳頭”古稱豫章之地（今江西省）為吳頭楚尾，這里指長江中下游各省太平軍正和清軍作戰的地方，前六句敘述太平天國的國家危險形勢和自己個人的擔憂；后兩句“匹夫自有興亡責，肯把功名付水流？”用反詰句的形式，表達詩人要為國家建功立業的豪情壯志，赤子之心讓人感動。全詩敘事抒情，詩情激蕩，彰顯作者為國家之憂而憂和位卑未敢忘憂國的高深情懷，令人感動。

這兩首詩都有一個共同特點，文題相乎，敘事抒情，直抒胸臆；這兩首詩的藝術手法爐火純青，起承轉合自然，結構緊湊，詩意貫通；頷聯、頸聯對仗工整，詩意坦蕩，讓人回味；同時每首詩都有自己的詩眼：“英雄自古披肝膽，志士何嘗惜羽毛”和“匹夫自有興亡責，肯把功名付水流”這樣的警句，即使百年后再回味，也會讓人難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