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，小時候對于每年這個季節的記憶，是外婆家里的一個大水缸。因為外婆必定會腌一缸咸菜，各式各樣的新鮮蔬菜放進去，撒上鹽，久而久之就會變成可口的咸菜。

咸菜好吃，每年外婆總會腌制咸菜給全家人吃，我的飯碗里如果多了咸菜，我便會多吃幾口米飯。腌咸菜畢竟是個辛苦活，外婆總會一大早去到菜市場，買回新鮮的蔬菜，雪里蕻、黃瓜、蘿卜……把它們洗干凈，切塊。

外婆把菜一棵棵碼放在缸內，放一層菜，就撒上一層鹽，再放上一層菜，再加上一層鹽，就這樣不斷反復，直到裝滿整整一缸，最后封好口，搬起一塊石頭把菜壓緊實。

外婆說，過幾天就可以吃了。我就盼星星盼月亮，每天都去問問外婆可以吃咸菜了嗎？或者每天都會去腌缸旁邊轉悠一圈。過了一周，蔬菜慢慢發酵出金黃的汁水，打開蓋子，香味久久不散，咸菜就做好了。有一次，我問外婆，菜放了這么久，為什么不壞？吃東西不是都要吃新鮮的嗎？外婆笑了笑說，奧秘就在鹽里，鹽讓食物脫水，所以不容易腐爛變質。之前物質匱乏，也沒有冰箱保鮮，人們就會利用這種腌制的方法，在豐收的季節把肉和蔬菜儲存起來，等到冬天慢慢吃。像咸菜炒臘肉、臘肉炒飯，都是好吃的，若是加上一碗咸菜湯，那就更美味了。我聽了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。

小時候的我常常食欲不振，外婆便會煮一鍋粥，把腌制的黃瓜蘿卜裝在小碟里，淋入一點香油提升香味，這碗鮮香美味的粥讓我欲罷不能，一碗粥下肚，身子也暖和了。盡管我很愛吃外婆的咸菜，可是外婆也總會提醒我，咸菜吃多了不好，還是要吃新鮮的蔬菜，更營養。我卻沒這么多講究，對于我來說，外婆的咸菜才是第一美味。

汪曾祺在《老味道》里提到“咸菜可以算是一種中國文化”，說得很有道理。每個地方都有它的咸菜，制作方法不同，味道或濃或淡，口感或脆或軟，呈現出不同的風味特點，它是老百姓中一種餐桌上的文化，帶有地域性。

咸菜，它經過時間的沉淀，慢慢地發酵出鮮美的味道，這種味道，是生活的味道。在咸菜中尋找逝去的時光，那香香甜甜，脆脆爽口的咸菜里，是外婆的愛，是情感的寄托。夾起咸菜入口，酸的、咸的、辣的，這舌尖上飽含了對親人的思念，更是對懷舊的情感。

（馮寒雪）